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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山叹息(4) (第4/8页)

来,我曾经那个毫无规律的作息居然硬是被改回来了。

    我花钱找人给我家换了新的屋顶和灯泡,还有之前一些破烂不堪的家具和农具也全都换了新的。

    爸妈总是很节省,跟我说我在外边挣钱不吞易,不用给家里花钱了,这些东西他们都用习惯了,挺好的。

    我觉得愧疚。

    我爸妈,尤其是我妈,她对我的谎言百分百地信任,她由衷地为我感到自豪,但那都是我虚构出来的。

    越是这样,我越是只能把这些谎言继续编织下去,从我撒的第一个谎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我们约色家族的头人还在家支会议上点名表扬了我,说别人去成都都是去偷去抢了,有的还吸毒贩毒,看看人家俄切,小小年纪,老老实实在外面赚了钱都知道回来孝敬父母了!头人一夸我,这下人人都知道我是个乖孩子了,我现在就是不想装下去都不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撒谎成了我的习惯,我已经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毫无保留地说真话了,有时候撒谎撒地我自己都信了。

    那个曾经送给我哥情趣内衣的表哥如今和我们约色家的一个家门兄弟曲铁在集市上开了一个猪rou摊子,表哥认的彝字不多,就让曲铁帮他记账,似乎是在乌鲁木齐为期三年的牢狱生活把他蹲怕了,他没有再回到城市里闯荡,而是打算收心老老实实在利姆过日子了,我这次回来还去我表哥那里帮他杀了两回猪。

    表哥问我还走吗,我说当然走了,利姆不好玩,大城市里才好玩。

    为了消磨时光,我逐渐开始和过去的朋友们和之前和我玩得好的家门兄弟们联络,陪他们一起去昭觉的集市上买盗版光碟、陪他们去放牛放羊、烧瓦窑、陪他们一起「干迷信」,刚开始我会觉得很怀念,可惜我就怀念了那么一小会儿,马上开始觉得无趣,他们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小小的利姆,而我却向往更大的天地。

    他们没进过城,什么都不懂。

    这帮土狗只会聊一些村子里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破事,在我看来无聊透顶。

    他们有时也会谈论起海洛因,谈起利姆乡的禁毒运动,无非就是谁谁谁吸死了,谁谁谁和别人共用针具感染艾滋了。

    1999年嘉日家族的「虎日」

    戒毒运动给我的家乡带来了一线生机,可是这块脆弱的土地仅仅舒展了不到几个月,毒品的阴霾在二十一世纪初再一次席卷了凉山大地。

    那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场灾难终究会把我带走,我只不过是一个会被风吹得无影无踪的尘土罢了。

    我总是自以为比他们懂的更多,对他们的话语嗤之以鼻,不屑于参与他们的幼稚话题。

    我有时有心思搭理他们,有时没有,不想搭理他们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跑到没人的山坡上去抽大麻。

    后来,我从成都带回来的大麻和羟考酮都被我吸完了,我开始变得烦躁不安,我该回去了,回到那个飘飘欲仙的迷幻世界里。

    还有,我想茉莉了。

    我把这一切都归因于坠入爱河的相思病,而非隐藏在我身体里的戒断反应。

    我这几天做梦常常梦到茉莉,梦到只属于我们俩的那个上世纪天台,梦到在出租车上她留在我脸颊上的那个鸟儿啄一般的轻吻,在我不在

    的日子里,她会想我吗?在毕摩仪式上,我甚至替她许了愿,虽然我不知道该祝福她什么,祝福她越来越漂亮?祝福她天天开心?我不知道。

    我有好多话想对她说,我想和茉莉说我家里的事,我想把利姆的一切都告诉她,我甚至想把我们约色家的族谱背给她听,但我什么也没说,我不敢说,她会在心里瞧不起我吗?我想带点什么给她,可惜我家徒四壁,我不知道给她什么会让她喜欢,当你爱上一个人时,你会感到一种莫名的自卑,连我这种厚脸皮也不例外。

    我和家人告了别,我妈问我怎么这么快就走?为什么不再多待几天?我说老板就给我放了这么长时间的假,再不回去要扣我工资了。

    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妈说路上冷,让我把擦尔瓦穿上走,我说我不穿,被汉族人认出来了很臊皮的,我妈骂我神经病。

    回到成都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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