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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他的天下(三) (第6/7页)

右大臂上一道长长的刀伤。胸口上有两道伤口,侧腹部有一道,都不深。

    江澄侧过身来让军医检查背后的伤口的时候,金凌见到江澄的后颈处有一道紫红色凸出来的疤痕,非常显眼,像一条趴在那里的丑陋的蚯蚓。江澄从小在军队长大,年轻时落下的疤也不少,只是他这十几年以来一直养尊处优,全身的疤痕都已经变得非常淡了。这道奇怪的疤,金凌之前从未见过。因为白日里江澄都穿戴得整整齐齐,连脖颈和手腕都严严实实地盖在衣服下面,就算是夜里带着金凌睡,他也穿着睡衣,这道疤永远被压在衣领下面,即使他身边亲近的人如金凌,也是第一次见到江澄身上还有这样一道疤。

    军医给江澄包扎完了伤口,江澄的声音里明显带了点疲惫:“姚先生不用整晚留在这里看着我。不过是些小伤。此时还是伤兵营更需要您。”

    姚平审慎地说道:“大帅还是要多加小心。虽然只是皮rou伤,但毕竟气损血亏,请大帅小心将养。如果今夜能够平安度过,就表示伤情良好,不碍事;如果今夜有发热或者反复,那就有点麻烦了。”

    江澄点点头,道:“军医请回。”郑文彬不赞成地叫了一声“大帅!”,江澄转头对他说:“嘉树,你也是。我命令你,现在回去休息。今天这一天已经够长的了。”

    嘉树是郑文彬的字。七月初十这一仗从天亮打到天黑,郑文彬一直战斗在江澄身旁,替他看着背后,此时的郑文彬也已经是伤累交加,只是靠着意志力强撑而已。

    郑文彬和姚平行了礼便要离开,见这情形陆机便上前去拉金凌,想带金凌回去睡觉,以为今夜的江澄受了伤,必然没有心力再顾及到小皇帝了。谁知金凌猛地把他甩开了,绕过江澄和众人从侧边床脚爬上了行军榻。现在他们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江澄,陆机当然不可能再去拉金凌,又见江澄毫无反应,只好施了一礼便退下了。

    众人都走了以后,江澄单手抽了发簪又脱了靴袜,刚才郑文彬为他检查伤口的时候已经把他的行军裤剪到了膝盖,他便这样草草躺下了。

    金凌半晌没动。他其实有好多话想讲,有好多话想问,但现在的江澄在他眼里就像个白瓷娃娃,仿佛碰一碰就会消失不见一样。他好奇地盯着江澄露在被子外面的脸颊瞧,看到江澄额头到右边眉毛有一道刀伤,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右边额角也青了一块。金凌在烛火下托着腮想象着战场上的情形,发下宏愿要为江澄守夜,但没有两刻钟的时间,他渐渐歪倒,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到了后半夜,江澄果然发烧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金凌只感觉到什么鹰爪似的东西紧紧钳住了自己肩膀,他浑身一激灵,猛地从梦里惊醒,才发现那只抓住他肩膀的手是他舅舅的。江澄喑哑但坚定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去把姚先生请来。”金凌吓得差点从榻上跳起来,急忙翻身坐起,这时蜡烛烧到只剩一小截,江澄倚靠着床头坐着,面色绯红得有些不正常,他肩膀上的伤口渗出的血迹已经染红了一片白色纱布。

    金凌下床蹬上鞋子就往外跑。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虽然每个营帐前都有两个灯笼,但灯笼的光芒非常微弱,最多也只能照亮一步远的距离。金凌出了帅帐埋头跑了几十步,马上在黑暗里面迷失了方向,他其实也根本不知道伤兵营在什么地方。金凌急得想哭又强自忍住,在寒冷和黑暗中拼命强迫自己想办法。他努力环顾四周,试图看清楚四围景物,忽然他看到斜前方有两个小黑点,似乎是两个值夜的士兵,金凌想也没想便奔过去,扯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臂大声道:“大帅有令,说要请姚先生。伤兵营在哪,快带我去,快去!”

    好在这个人识路。安置伤兵的营帐的帘子一掀开,除了刺目的光芒倾泻出来,扑面而来的还有血腥、腐rou和粪便的味道。十几支火把固定在高处,把帐内每一寸角落都照得分明。不大的营帐内密密麻麻排列着几十张竹床,上面躺的全是受伤的士兵。这情景和他今日早些时候的所见互相重合,金凌虽然还是对鲜血和伤口心有余悸,恨不得马上远离,但这时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闯进去。他找到姚平,尽量简短地说了江澄的情况,姚平立即拿起药箱随金凌走了。

    两人回到帅帐时,江澄的榻前已经围了四个亲卫兵。原来是此时值夜的卫兵头领王杰见帐内有人跑了出去,便立时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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