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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必安一大早被叫醒的时候三魂六魄都还在神游。冬日天亮得晚,屋里黑漆漆的,丫鬟掌上灯,谢必安又被晃得睁不开眼。他向来起床就不安生,如今虽然不发脾气了但人还是呆滞得很,丫鬟推着他穿衣洗脸,谢必安便像个木偶似的任人施为。 等踏出房门,屋外的冷风一激,他瞬间清醒不少,问:“爹爹叫我起这么早作甚?” 丫鬟早料到自己说的话少爷没进耳朵,于是又重复一遍:“老爷叫您带二少爷去学堂呢。” 谢必安心情很差。 但是对面的人丝毫没有察觉,靠着马车睡得东倒西歪。范无咎也是头回起这么早,一上马车就开始打瞌睡,里头碳火又烧的足,没过一时半刻就睡成一滩烂泥。 谢必安一脚踹在他小腿上。范无咎吓得一激灵,张着嘴四处张望,啊了好几声才稍稍平静下来。他看向谢必安,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下去。” “……不下。” “你不下我叫人把你扔下去。” 范无咎瞪圆了眼睛看他,谢必安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他记着娘亲说过在别人家要听话,咬咬牙把反驳的话憋回去。自己往门口挪了挪,蜷在小角落里当聋子。所幸谢必安也没再强迫他,两兄弟昏昏欲睡的折腾到了学院。 晨光熹微,书院里已有了阵阵读书声。 山长向来事忙,学院里的事都是一位直学在管。谢必安前两年也在这读过书,后来接连过了县试和府试,谢家便专门请了先生在家讲学。谢必安久不来学院,那直学见了他很是高兴,拉着说了好些话,谢必安应答也有理,几番交涉范无咎入学的事便敲定下来。 谢必安起身告辞,回头看见范无咎抱着笔墨纸张在门口罚站,心头总有一股无名火。 “你好好在这读书,若是丢了爹爹的脸看我不揍你。” 不过他这话半天都没管上。 谢必安正念着书,外头就来人说范无咎在学院里和人打架了,打的还是县令的小儿子。下人说是那小子先挑事,骂范无咎有娘生没娘养,把范无咎惹恼了所以一拳锤在他脸上。两人也没真打多久,都被书童拉开了,但对方显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等不到学堂下课就先向家里告了状。老爷知道后十分生气,正在院子里教训人呢。 这话听着新奇,谢必安向来乖顺规矩,人又聪慧机敏,别说挨打,连重话都没怎么听过。一听说他爹要抄家伙打人,书也不读了,拉着书童就要去祠堂的院墙上看热闹。 院里人不多,但除了几个下人,个个都是叫的上名的。范无咎被人摁着跪在地上,谢老爷拿着戒尺往他背上抽,沉闷的声音被箍在院子里,显得有些刺耳。 “不听话的东西!谁许你打人的?那些话到也不算冤枉了你,你倒好,是非不分!” 说着又是一戒尺落下去。范无咎也不出声,垂着头任他打,只有疼极了才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不远处两个中年男子有说有笑的看着,谢必安认得他们,一个是县令家的管事,另一个是县衙的捕快。 那两人看了半晌,笑也笑够了,才上去假惺惺的劝阻。 谢老爷朝他们作揖,陪笑道:“我教子无方,平白让小公子受了委屈,谢某在这里赔罪了。只是这孩子到底不是从小养在谢家,许多规矩都不懂,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海涵。” 管事的笑着说没事,又半真半假的劝说了一番。县令也不能真的拿谢家怎么样,每年朝廷的赋税还指着谢家的大头,真将人惹急了双方都讨不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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