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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犁河滔滔的水声。声音像在我血脉里冲刷。夏柯他们知道点老马家的事,他爷爷六十年代末当兵到新疆,几年后赶上浩劫,反对武斗,在冲突中落下了残疾。后来可以回城却没回,觉得一个残疾人硬折腾回城有什么意思,在哪不能建设祖国。他们家就这么留在新疆。老头一辈子这么活,有信仰,还在艰难的岁月里守住了自己的信仰。老马说我觉得有一点特别奇怪,老夏你别笑话我。我真的有信仰,马克思主义就是我的信仰。但是我不理解,为什么国破家亡的时候有信仰还算高尚,现在国家挺好,日子也挺好,有信仰和为了信仰献身,反而是一件引来嘲笑的事?他看见太多的人在践踏他的信仰,他们学校党委的某些人。质疑不是践踏,反对不是践踏,打着信仰为旗号为权为利向上爬,玩政治玩手段,发泄私仇整人才是践踏。他想做些什么又瞻前顾后,从新疆考到这里实在不容易。直到周旻旻组织起这个联名。每个人都有参加的理由,大多数理由甚至与老师无关。大部分人知道这事起不了作用还危险。但对任何事都说“这能起什么用”的人和只要是对的事就会不计代价去做的人本就是彻头彻尾的两种人。第43章大多数人做不成这两种。要极端现实或极端理想都需要天赋。其他人只是在这两端之间的尺子上游走,有时近现实,有时近理想。老马在签联名时偏理想,夏柯来找他,他的坐标便向现实移动。周旻旻比他们都接近理想,老马有些怅然地笑:“老夏,你准备去找旻旻了?”夏柯说:“啊。”这字发音像叹口气又中途停下,气终究没发出来。他起身就走:“其实准备什么。”做法和观念不同,再准备该摊牌时照样无话可说。夏柯给商汤打电话讲笑话,还是天下无人不通共时期,一个情报站,十四个人里已经有十三个是共党还在那互相摸不准底。剩下一个嗅出气氛不对,果断溜了。商汤说:“你有我。”夏柯竟还得寸进尺无赖起来:“我怎么有你啊。”如果他们面对面,商汤会拉起那王八蛋的两只手放到自己腰上。你抱到我我就是你的了。但隔着手机信号,他不屑甜言蜜语:“我的建行卡号是XXXXXXXXXXXXXXXX,每月收入是……”夏柯赶紧叫:“行了打住。”有几秒没说话,然后问:“你说我这次做得对还是错。”商汤清清楚楚说:“这和对错无关。”要论对错不同立场的人会有不同看法,谁也不能说服谁。他压根不管别人怎么想,不管对错,就站稳一条,这事风险太大,不划算,不能做。夏柯玩着手机,说:“明天我去见旻旻,之后去看看师母。要想帮上刘老师,恐怕要走上层路线。”只要他需要,他开口,商汤会全力帮他,所以此刻只说一个字:“好。”夏柯约了周旻旻在小礼堂后面见。短短几天,这会儿再相对居然已经有时移世易的感觉。夏柯从大同回来后没有正式和周旻旻见过,这时打量,才看出小朋友瘦了一些,小脸上眼睛更大。周旻旻见到夏柯,还是笑得眼睛弯弯阳光灿烂:“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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