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长公主的日常_起婆娑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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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婆娑 (第3/4页)

就不是苍庆之的种。待到长公主与驸马诞下有着谢家血脉的孩子,便会背负“冒充皇室”的罪名被鸠酒或白绫赐死。

    分明皆是为了私欲而不择手段,当朝太师却犹如上佳美玉,端的是正人君子做派,一副清君侧的纯臣模样。

    仿佛与西树勾结,将无辜百姓置于异族铁蹄下的另有他人。

    谢谦作为被这臃肿巨物所容纳的一份子,站在权力交错铮鸣的中心,目睹华美长袍中爬着虱子,秀美皮囊下是比恶鬼狰狞百倍的面孔。

    柱国专横跋扈,难道王谚便是圣人?

    虎兕相逢已然断送了长女性命,高深宫墙又囚住了幺女的青春华年;而这竟仍不能使赌徒明悟……想到几年前王仪与谢家闹剧般的订婚,谢谦委实认为他已无可救药。

    业海无边,青莲花之上宝冠庄严的地藏王菩萨眉目低垂。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而如今渡得了吗?细雨涔涔,云雾氤氲,空旷佛堂内一片死寂;雨燕筑巢于悲悯众生的屋檐下,声声脆啼。僧人说这是吉祥的鸟,雌雄颉颃、飞则相随,春天社日北来。

    而在飘摇烟雨中耸立的无数佛堂,庇佑不了芸芸众生,许多人便在尘与土中辗转。油灯长明不灭,熏出融融暖意;他忍不住抬头去看那金身像,却只窥见眉宇间浓稠的阴翳。

    神佛,这个词着实虚伪且可笑。本朝尚佛,若此般想法被得知,至少落个失言之罪。

    但,高高在上、为礼法正统的帝王,各怀鬼胎的朝臣倘真信吗。一叩一拜,是在跪自己的贪嗔痴慢疑,填不满的欲壑。

    而他那位驰骋疆场、戎马半生的父亲若去往酆都地府,面对弥天血海,是会文邹邹说出“杀生为护生”诸如此类的话语;还是缄口不言,以银枪杀出尸山尸海。

    是啊,身为谢家人又怎会信奉鬼神?

    黄沙茫茫,孤烟直、远山长;大漠的夜属于凌冽寒风,刀剑般割在脸上,扼煞喉肠;即便孤鸿也难以在这塞外的天辨明方向,只得跟随凄厉朔风歪斜。旌旗肆意舒展,在歌舞升平,柳翠莺啼的都城,它没法子得到这样的自由。

    马革裹尸,这将是谢谦赠予的礼物——铁甲蒙锈尘,合该是一出催人泪下的悲剧。

    平心而论,谢家对他极好:谢子迁不遗余力地教导军中事宜,有意让他接触人脉;异母手足并没有刁难他,经常嘘寒问暖;出身高门的继母也知书达理,未曾迁怒,时常逢衣纳鞋。

    况且世人常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可那又如何。

    世人还说,天下无不是的圣人。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苍庆之是天下人的“君父”,伦理中断不可违逆的存在。然而他尚且端坐在皇位上苟延时,便已失了帝王威仪;自以为扳倒心腹大患便得意忘形,终是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既然谢家视礼法教诲为无物,那他未尝不可。冠冕堂皇的词措向来用作束缚下位者,令他们不敢言不敢怒,温驯地俯首躬身,违心呼着万岁。

    一旦尝味权力果实的甘饴,其余事物就已索然无味;亲情,友情,爱情……这些迟来又掺杂了杂质的东西无论吃下多少,腹中仍是饥肠辘辘,总在深夜哭泣着渴求更多。

    事情比想象中顺利。西树的铁蹄冲破了军列,纵马挥戈、所向披靡的镇西大都督连同旌旗坠落,血染黄沙。

    短短一刹似乎放慢了数倍,谢谦后知后觉地想:原来他不知道。

    他竟不知道!

    大仇已报,谢谦却感受不到喜悦,几近要溺毙在浩瀚的失落与荒谬中。

    这么多年……他竟依旧是一概不知。仿若当年芙蓉春宵后便将情人遗忘,他并未能看清恭顺外表下的祸心,也不了解如同野草潜滋漫长的恨。自始至终,爱也好恨也罢,都只浅尝辄止,未能留下半点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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