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红莲水榭】情假血泪真 (第1/3页)
墨燃觉得恍惚,他似是在恍惚间下坠,又似是身躯轻盈非凡。前一刻他觉得自己是睁着眼没有焦距地望着面前某一个并不存在的虚点,后一刻他又能感觉到自己双膝既沉且疼,正沉沉地扯着自己被柳藤束缚了的双臂往下坠。 他时而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时而又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和血液冲击太阳xue的呼呼声。胸口时而像是压了千钧巨石一般沉闷得喘不上气,时而又像是胸腹间被放了蛊盆,里头群蛇乱舞,间或有一两只不受控制的小蛇往他心口泄愤似的咬。他痛一阵,痒一阵又麻一阵,最后沉沉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被天问吊楚晚宁的卧房里,手腕已被柳藤勒得破了,正顺着手臂往下滴血。 他没有穿鞋子,两只脚都赤裸着踩在红莲水榭的地上,却觉得温暖。那是他脚下所踏着的法阵所致,在楚晚宁不能手持天问继续审讯他的这段时间源源不断地给天问输送灵流,以是他先前痛楚难耐,被审得生生晕了过去。 墨燃努力地放空自己,尽可能地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天问的法术就是这样,只要他脑中有个什么念头就会迫着他回答楚晚宁所想要听到的答案,他抗拒的意识越是强劲便越是疼痛。 这等奇葩经验不是旁人教他的,是墨燃亲自体验出来的。楚晚宁教徒颇为严厉,尤其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这点让少年时不务正业偏好在烟花柳巷里做纨绔状厮混的墨燃吃足了皮rou之苦。少年时墨燃不能抵抗天问的审讯,全盛的踏仙帝君灵流强劲不惧天问的审讯,如今的墨燃一败涂地,只能凭着一身硬骨头同楚晚宁的审讯对抗了。 好在他比起少年时虽没了灵力,可多了好些别扭和硬气。他沉浸在回忆里,天问也不甘示弱地又开始无声地审他,审得他痛楚不堪,只能握紧拳头来抵御痛楚。 握拳的动作牵动到了手臂的筋rou,这让他很是难受。手臂已经被吊到麻木,墨燃甚至有一瞬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随着意识的回流,胸腹间的痛楚也愈来愈难以忍受了,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他痛苦不堪地嘶吼出声。 ——珍珑棋子在哪里? 墨燃把牙关咬得紧紧,一口银牙都要给他斗狠地生生咬碎。他不肯招认,便是死也不肯招。他甚至有些赌气地想着如天问和他的主人一般狠心待自己,那他便死在这里罢了,可转瞬他又几乎惊悚地意识到自己不能死在这里,他尚有些未了的尘缘。 疼痛催逼得更急,这次疼痛的非但只是胸腹,甚至延伸到了他周身的皮rou肌理里,简直有如中了雷火诀,周身都在被雷劈火烤一般。楚晚宁在他脚下设下的法阵并不能如他本人一般稳定地给天问注入灵流,这也使得天问的审讯失了惯有的雷霆万钧,变得绵长持久而折磨人,且还难以预判周身什么时候痛哪里痛会不会更痛。 在他有些怀疑自己已经被天问的审讯灵流给生生撕扯成两半时,兴许是这具破败的身躯所能承受的凌虐已被推到了临界点,他竟感觉不到痛楚了,只在被审问的凶厉紧迫感之间能回忆起一些旧事。 那是一桩他登基之后发生的事情,墨燃的记性一贯不大好,这事他也忘到了脑后好些年。那是在他登基之后的第二年,发生在他屠尽儒风七十二城后迎娶一后一妃之后的事情。正值他的人生得意的巅峰,一切都合乎他心意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简直如若鲜花着锦绣,烈火烹滚油。也就是在他那般春风得意的一个时候,他去了趟孤月夜。 那时孤月夜的掌门还是姜曦。 姜曦这人很有一些秉性,脾气臭得堪称修仙界第二个楚晚宁。墨燃恨透了楚晚宁那副冷酷的死样子和那套软硬不吃的臭脾气,但也在做他徒弟的过程中懂了对付这种人能顺着他毛摸就不要逆着来。 兴许是因为他那时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又兴许是方才登基的他不想继续杀人,还有可能是他此行的确有求于孤月夜。总之在那次拜访中,年轻的帝君并没有像是土匪那样大马金刀地闯去霖铃屿,而是收敛了自己不可一世的态度,以死生之巅尊主的身份请人替他递了拜帖去给姜曦。 姜曦是个老jianian巨猾的商人,且警惕到了极点。他并未像墨燃意料一般请他上霖铃屿,而是在扬州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同他碰了面,且露面时整个人自上而下地都透着对墨燃的不信任和猜忌——这也在所难免,毕竟被墨燃亲手杀害的伯母王夫人正是孤月夜弟子,若算起辈分来,还应当是姜曦的师姐。